“碑”“帖”融合的一条道路
从沙孟海对康有为书法渊源的一个发现说开去
叶培贵
康有为一般被看作是清代北碑书风的吹鼓手,在实践上则可称作是殿军,其书史地位,基本上是被认可的。然而,若论其学书渊源,单纯从北碑考虑,或有所不周,可能会忽视一些有启发价值的地方。
沙孟海先生可谓大家,其《近三百年的书学》对于清代书史,极富卓见,对于康氏学书渊源的讨论,尤为精辟:“他虽然遍写各碑,但也有偏重的处所。……他对于《石门铭》得力最深,其次是《经石峪》、《六十人造像》及云峰山各种。他善作擘窠大字,固然由于他的意量宽博,但其姿态,则纯从王远得来(也有几成颜字),众目可看也。邓石如、张裕钊是他所最倾倒的,作书时,常常参人他们的笔意。但还有一家是他写大字写小字以及点画使转种种方法之所出,而他自己不曾明白说过的,就是伊秉绶。试看他们两人的随便写作,画必平长,转折多圆,何等近似;潇洒自然,不夹人几许人间烟火气,这种神情,又何其仿佛。”又在《清代书法概说》中说:“康有为本人书迹,题榜大字,大气磅礴,最为绝诣。……气魄从《石门铭》、《泰山金刚经》出来,真可以雄视一世。”①其关于康氏北碑书所师法的六朝碑版的说法,当是书学界的共识,马宗霍《霎岳楼笔谈》亦有相似的说法:“大抵主于《石门铭》,而以《经石峪》、《六十人造像》及云峰山石刻诸种参之。”②而其指出康氏使转方法来源于伊秉绶的说法,则可谓发人之所未发,灵犀独照,别具只眼。
这一发现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就一般角度看,当然可以说它对于康氏书法的研究是一种创见。但依笔者的意见,这可能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在于,如果循此追溯下去,可能发现碑帖融铸的一条重要的途径以及颜真卿书法在形式上的一个巨大优势。
在北碑重光以后,优秀的行草书法传统与北碑传统之间如何沟通融会,是清代书家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具体说,可以这样提.问:北碑书法的独特气骨,如何才能用笔墨表现出来?进一步说,如何才能避免学习北碑书法容易出现的刻板、生硬,而变成一种出于自然的书写?再进一步则还可以更直接了当地说,能否将北碑书法行草化?
从点划形式上看,康有为《广艺舟双楫》有“圆笔”“方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