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良渚,位于杭州郊区一个风景幽美的江南小镇,历史古老而悠久,著名的良渚文化发祥地。陈振濂先生的“守望西泠——西泠印社社史研究书法展”就在这里举办。作为网络媒体的代表,我们受到了贵宾般的礼遇和接待,并在入住的当天晚上就参加了陈振濂先生举行的欢迎晚宴。晚宴气氛温馨,作为陈振濂的粉丝们,还保存着初次见到偶像的矜持兴奋,略有些拘谨地倾听主人介绍本次展览的筹备情况。陈先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谦谦君子,一脸招牌式的微笑灿若夏花,发乎内而形于外,却又纯洁的像一汪净水,直达他人心灵深处,以强烈的感染力温暖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陈先生虽然很少上网,但对于网络等新生事物却持欢迎态度,并对网络在社会发展进程中的正面作用给予了高度评价。网络是把双刃剑,对于网上一些负面的指责他显得很包容:“我们要允许不同声音的存在,这是艺术走向民主化进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他看来,争议和分歧才是推动社会发展最好的源动力。
更别出心裁地是,他竟然在网络上通过现场提问、标注图片释文等新颖方式,选出若干名网友代表参加展览开幕式,他对网络的重视和厚爱可见一斑。
有网络代表的朋友态度恭敬地向他敬酒表达景仰之情,他也同样起身,同样恭敬。百年西泠的味道,不经意间在他的血液里流淌。他诚恳地勉励网友代表:希望你们在不久的将来,都成为研究西泠印社社史的专家!
宾主尽欢,大家都在互相说着一些祝福的话。金秋时节,蟹黄橘绿,同座的李平兄给我夹了一只阳澄湖大闸蟹,有所不同的是,每只蟹的钳子上都缚有一个脚环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或许它们的主人在试图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留下一些什么。我边咀嚼边回味,像是咀嚼和回味百年的西泠……
二
虽有阵阵凉风拂面,但粉丝们的热情已经把开幕式熏烤的汗流浃背。但陈振濂先生依然着了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衣,并配了一条鲜红的领带,庄重又不失洒脱。他在用黑、白、红书法三原色向中国传统文化致敬,他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对他的西泠前辈们书写和礼赞。
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的展览是怎样的呢?古老的,现代的,神秘的,抽象的,艺术的,文化的,一个个与美相关的词语在头脑中交替闪现,古老的良渚文化为展览增添了更多联想的空间,让人期待。
展览一改传统意义上的展览形式,以“阅读书法”作为整个展览的主体,用博物馆陈列形式展出108幅书法作品,暗合西泠印社建社108周年。作品形式多样,尺寸不一,有中堂,有对联,有手札,再配以西泠社史的老图片,甚至乎还播出西泠印社的专题短片,使得平常意义上的书法展览变得极具欣赏性和可读性,给人以耳目一新的艺术享受。
展览中可以读出陈振濂对于西泠印社如火般的深情。他肩负着百年西泠灯灯相传的重任,他坚守着百年西泠爱国爱社的信仰,他在展望西泠新百年开始的前途和未来。他比任何时期的任何西泠印社中人都懂得“西泠印社”这个文化符号的存在意义。他在用“守望西泠”这个温情甚至有些悲沧的名字传递着自己的情感。
他在本次展览中的相当一部分作品,落款的创作地点都为湖上孤山或四照阁、题襟馆,孤山,仅仅是西子湖畔的一座孤山吗?
他在“西泠印社重名家治社”的参展作品写道:“江南素无燕赵慷慨赴义烈士,然吾西泠坚守百年,孤嗣绝响,何逊燕赵之士耶?”读之铿锵作响,这难道不是他自己的座右铭吗?!
在下午的研讨会上,陈先生为自己的座右铭作了注脚:“有信仰有理想,他可以为了这个理想和信仰去牺牲一切,他可以放弃所有的名利,他可以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想到孤山这儿一片净土,他可以在病危或者马上就要去世之前,他可以提出这个西泠印社应该交给国家去办,而唯一的要求就是保存西泠印社这四个字的名字,与我而言,我在西泠印社的工作,就是为了信仰而战!”
三
对于陈振濂来说最宝贵和稀缺的应该是时间。上午展览开幕式,下午研讨会,晚饭后没有休息便匆忙与前来参加开幕式的学生见面。我们的采访被安排在了最后,于是,我们有了一次做陈教授旁听生的难得机会。
前来参加展览的学生大都来自全国各地,业已在各自的领域做出了骄人成绩。匆匆赶来的陈振濂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把上衣随意地搭在椅子的靠背上,解下领带,轻轻衣领,来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白:我忙了一天,在晚上才有空和大家见面,朋友们戏谑我是“民国范儿”——什么是民国范儿呢?就是对民国时期著名的学者、教授如朱自清呀等人评价的统称……
学生们便会心地笑。
学者型的陈振濂确实有“民国范儿”,他的发型还受着民国时期知识分子的影响,像一本打开后又倒扣着的书,装满了无限的神秘和未知,默默地传承、记载或延续着什么。他还保留着旧式文人的博学,在书法界、学术界、政界甚或教育界都取得一定地位的他,对于外语的运用能力也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曾听他说过:“我在日本东京秋叶原与一位日本友人讲日语,相谈甚欢,半个小时内他听不出我是中国人。”实在令人惊讶。
与学生的见面会在轻松融洽的氛围中进行,一切围绕艺术创作和学术研究的话题展开进行,此时的陈振濂已完成了由开幕式时的书法家、研讨会时的学者的身份转换,变成了一个传道授业解惑的和蔼老师。他有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语言习惯,喜欢称年轻的学生、助手甚至下属为“小屁孩”,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创造,课堂气氛因此而活泼起来。
我真羡慕那个被称之为小屁孩的人。小孩子犯错上帝也会原谅的。陈老师当然也会原谅。和一个懂得包容和宽恕的人一起工作、学习,该有多么幸福。一句小屁孩,蕴含了人生的大胸襟、生活的大智慧。
他还喜欢用评书演员的套路进行教学,常在某个充满悬念的话题旁突然止住与学生互动,互动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是不是?!仿佛在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他的语言里没有绝对式的行政命令,只有探讨式的尊重和疑问。他在用这种平等的方式与学生进行流并取得广泛认同,并留意学生的信息反馈。
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李平兄低语问我:采访陈先生的提纲准备好了吗?我说,不用了,我的采访早就开始了。
四
濂莲谐音,如果让我选择一种植物来比喻陈振濂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古今文人雅士都推崇的莲花。《本草纲目》里这样说:“夫莲生卑污,而洁白自若;南柔而实坚,居下而有节。孔窍玲珑,纱纶内隐,生于嫩弱,而发为茎叶花实;又复生芽,以续生生之脉。四时可食,令人心欢,可谓灵根矣!”
形容的似乎就是陈振濂。